○江南春
寇準(zhǔn)波渺渺
宋初去五代不遠(yuǎn),萊公江南春、點絳唇二調(diào),體制高妙,不減花間。
○生查子
姚寬郎如陌上塵
生查子,以渾成為工。
○點絳唇
林逋金谷年年
于所詠之意,該括略盡,高遠(yuǎn)無痕,得神之作。
五禹雨恨云愁。
綴字是古人拙處。
周必大秋夜乘槎
乘槎、天孫、牽牛三用,傷重且俗筆也。末三句精絕。
○浣溪沙
蘇軾山下蘭芽短浸溪
坡公韻高,故淺淺語亦覺不凡。
毛滂銀字笙簫小小童
趙令、賀方回之亞,毛澤民亦“三影郎中”之次也。清超絕俗,詞中故自難。
○卜算子
辛棄疾漢代李將軍
南渡以后名字,長詞雖極意周鐫,小調(diào)不能不斂手。以其工出意外,無可著力也。稼軒本色自見,亦足賞心。
○減字木蘭花
晏幾道長亭晚送
輕而不浮,淺而不露。美而不艷,動而不流。字外盤旋,句中含吐。小詞能事備矣。
○采桑子
歐陽修群芳過后西湖好
“始覺春空”語拙,宋人每以春字替人與事,用極不妥。
○清平樂
晏殊金風(fēng)細(xì)細(xì)
情景相副,宛轉(zhuǎn)關(guān)生,不求工而自合。宋初所以不可及也。
○憶少年
晁補之無窮官柳
“花無人戴,酒無人勸,醉也無人管”,與此詞詞起處同一警絕。唐以后,特地有詞,正以有如許妙語,詩家收拾不盡耳。
○喜遷鶯令
夏竦云散綺
高華瑩澈,猶以質(zhì)勝,慶歷間詞如此。
○少年游
歐陽修闌干十二獨憑春
拙處已是工處,與“金谷年年”一調(diào)又別。“千里萬里,二月三月”,此數(shù)字甚不易下。
柳永參差煙樹灞陵橋
屯田此調(diào),居然勝場,不獨“曉風(fēng)殘月”之工也。
○青門引
張先乍暖還輕冷
子野雅淡處,便凝是后來姜堯章出藍(lán)之助。
卷二
○南歌子
歐陽修鳳髻金泥帶
公老成名德,而小詞當(dāng)行乃爾。
蘇軾山崗與歌眉歙
“十三樓”遂成故實,詞家驅(qū)使字面,事實有限,如“昌蜀”則忌用也。
○南鄉(xiāng)子
晏幾道新月又如眉
小詞之妙,如漢、魏五言詩,其風(fēng)骨興象,迥乎不同。茍徒求之色澤字句間,斯末矣。然入崇、宣以后,雖情事較新,而體氣已薄,亦風(fēng)氣為之,要不可以強也。
○鵲橋仙
陸游華燈縱博
詞之初起,事不出于閨帷、時序。其后有贈送、有寫懷、有詠物,其途遂寬。即宋人亦各競所長,不主一轍。而今之治詞者,惟以鄙穢褻為極,抑何謬與。
○醉落魄
張先云輕柳梢
“生香真色”四字,可以移評石帚、玉田之詞。
○踏莎行
秦觀霧失樓臺
“斜陽暮”,猶唐人“一孤舟”句法耳。升庵之論破的。
○臨江仙
賀鑄巧剪合歡羅勝子
南宋小詞,僅能細(xì)碎,不能渾化融洽。即工到極處,只是用筆輕耳,于產(chǎn)人一種耀艷深華,失之遠(yuǎn)矣。讀以上諸詞自見。今多謂北不逮南,非篤論也。
陸游鳩雨催成新綠
以末二語不能割棄
○唐多令
劉過蘆葉滿汀洲
與陳去非“杏花疏影里,吹笛到天明”,并數(shù)百年來絕作,使人不復(fù)敢以花間眉目限之。
○蝶戀花
蘇軾花褪殘紅青杏小
坡公于有韻之言,多筆走不守之憾。后半手滑,遂不能自由。少一停思,必?zé)o此矣。
晏幾道醉別西樓醒不記
如小山父子及德麟輩,用事亦未常不輕,但有厚薄濃淡之分。后人一再過,不復(fù)留馀味,而古人雋永不已。
○系裙腰
張先惜霜淡照夜云天
以“憐偶”字隱語入詞,亦清便可人。
○漁家傲
范仲淹塞下秋來風(fēng)景異
一幅絕塞圖,已包括于“長煙落日”十字中。唐人塞下詩最工、最多,不意啟程是復(fù)有此奇境。
王安石平岸小橋千嶂抱
介甫在中書,有不合意,便謂何處無一碗魚羹飯吃。審如是霜筠雪竹之地,何不早歸,而必堅以新法,禍人國也。讀此詞末二語,可感亦可傷。
○行香子
蘇軾北望平川
末語風(fēng)致嫣然,便是畫意。
晏幾道晚綠寒紅
亦不為極工,然不可廢此,即詞之規(guī)模。
劉過佛寺云連
貪于取巧,便是小家伎倆。然亦可知南渡以來,此道窮態(tài)極變,不可以一律論也。
○青玉案
賀鑄凌波不過橫塘路
工妙之至,無跡可尋,語句思路,亦在目前,而千人尤人不能湊泊。山谷云:“解道江南斷腸句,只今惟有賀方回?!逼錇楫?dāng)時稱許如此。
黃公紹年年社日停針線
一詞中“針線”字兩兒,必誤。然俱有作意。
○感皇恩
陸游小閣倚秋空
其人胸中有故,出語自不同。當(dāng)與“酒徒一半取封候,獨去作、江連漁父”合看。
○江城子
黃庭堅畫堂高會酒闌珊
山谷于詩詞多失之生硬,而詞尤傷雅。其在當(dāng)時,固以柳七、黃九并稱。此詞單字韻句猶較可,若再一縱筆,便恐去惡道不遠(yuǎn)。
謝逸杏花村館酒旗風(fēng)
調(diào)亦易工,但欲動蕩合拍。
○千秋歲
秦觀柳連沙外
“春去也”三字,要占勝。前面許多攢簇,在此牧煞,“落紅尤點愁如?!?,此七字銜接得力,異樣出精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