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左道中作也。歲癸卯予佐東河節(jié)府，六月二十七日河決。中牟，遂以事北行。溽暑未殘，淫霖轉(zhuǎn)盛，童山欲沒，習(xí)坎為災(zāi)。車行無十里程，陷于淖者三四焉。午不及餐，夕無處宿，日暮途遠(yuǎn)，馬瘏仆痡，以全受之。身數(shù)乘此險，所為三嘆而不能已于詞。
石犖確，車冬昽，車聲石聲在水中。
左谾右豅，前窿后穹。
一蹶恐觸頭顱紅，整襟憑軾呼從容（解一）。
天不知東與西，地不知高與低，人不知寒與饑。
但見雨索索，云迷迷，風(fēng)聲怒噎妃呼豨。
我乃不知水神為俞兒，山鬼為冰夷。
鬼神顛倒紛兒嬉，江湖滿地走蛟蜃，我獨踽踽而棲棲。
一尺水，一尺泥，人沒兩骭，馬沒四蹄。
居我乎無屋，行我乎無蹊（解二）。
使我車如舟，胡不篷與索。
使我馬如龍，胡不鱗與角。
我心如轆轤，我身如桎梏。
我行西北卻遇東南風(fēng)，可惜我無羽翼聽天縛。
天乎天乎無太酷，黃河之水不受天約束。
潴我田疇，蕩我城廓。
萬灶如萍泛榱桷，??室鱗堂占民屋。
大鱉長?饜人肉，安得錢塘鐵弩三千鏃，一彀要令三舍縮。
哀此災(zāi)黎誰所牧，百有一存無食宿。
天既不能雨金復(fù)雨粟，俯視仳儷同一哭，此雨涔涔淚飛落（解三）。
古人有言為我告，吉兇同患先憂而后樂。
我書不為蒼生讀，焉用鉅篇細(xì)字撐腰腹。
何計為天蘇怨毒，斯民之孽誰之福，誰歟安坐支天祿。
噫嘻乎，箕卷舌，鐺折足，而我車輪忽生角（解四）。